
当天使飞过的时候
当天使飞过的时候,只要细心倾听,就能听到翅膀的声音。
薇诺总是在想,如果有来世,她一定要做天边的一朵云,无忧无虑地飘来荡去,远离尘世的喧嚣,累了,便化作一场雨,一切简单而美好。
1
薇诺十五岁的时候,经常盯着玻璃杯里起伏的花瓣发呆。书店的雅座里,处处是认真读书做摘抄的人,只有她,每当周末,便去那点一杯茉莉花茶,看着杯中花瓣在滚烫的水中旋转然后莫名的发笑。
薇诺是个异类,至少和同龄人相比她这么认为。
但是薇诺一直努力地做一个好孩子,放学后从未多逗留片刻,上课时认认真真地抬起头看着黑板,从未注意到同桌夏天蓝经常趴在桌上懒洋洋地看着她,眼睑微微跳动。
小乖,夏天蓝总是这样叫薇诺。薇诺第一次转学到这个陌生的班级时,一脸的不安和惶惑,直至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班主任安排的位置坐下,夏天蓝支起他好看的脑袋,带着慵懒的语气说,你好,我叫夏天蓝。
很久以后,薇诺说到夏天蓝的名字,夏天蓝指着澄净的天空说,你看到那蓝色的天空了吗?夏天的天空通常是蓝色的,你看到它就要想到我。薇诺看到了夏天蓝说起蓝天时脸上划过的一丝忧伤,薇诺很想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头,却在犹豫中放弃了这个想法。薇诺觉得,夏天蓝是个谜。
薇诺为了能做一个让父母骄傲的好孩子放弃了绘画,天天把自己泡在课本中,但每次测验下来却只能看到一个不尽如人意的成绩。薇诺不明白,为何自己努力地做好一个好孩子,却眼看着自己被夏天蓝远远地甩在身后。薇诺盯着自己勉强的分数默默发呆时,夏天蓝抱着篮球突然走了进来,沾满汗水的手擦也不擦便一把拉起她,低声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时薇诺和夏天蓝并不熟识,那也是她第一次和一个她从未熟悉过的人单独出去。夏天蓝骑着单车载着薇诺去了一个快被废弃的苗圃,那里有很多的狗尾巴草,还有零零碎碎的紫罗兰。那天,薇诺和夏天蓝背靠背坐在苗圃中央,闭着眼安静地享受午后暖暖的阳光,直至薇诺靠在夏天蓝肩上不知不觉地睡着。
回去的时候,夏天蓝摘下一朵朵紫罗兰,对着薇诺微笑,他说,紫罗兰代表着永恒,小乖,我们一定要永远幸福。
从那时起,薇诺便开始爱上了紫罗兰。
2
薇诺走路的时候常常仰头看着碧蓝的天上漂浮的云朵,头脑中涌现出无数的想象。这一朵像迷途的羔羊,那一朵像被咬了一口的棉花糖,走着走着就忘了路的前方。那天薇诺在篮球场外一如既往地看着蓝天白云,却很不幸地被一个篮球砸到头。被砸的那一刻,薇诺仍在发呆,根本没有听见那个阳光的男孩匆忙地跑来问她有没有事。
薇诺很喜欢发呆,通常在发呆的时候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直到篮球的主人一路小跑抱着薇诺来到校医务室,薇诺闻到那熟悉而头痛的药水味,才从发呆中回过神,看到一个身形高大满脸汗水的男生正用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担忧地看着她。天蓝,薇诺下意识地喊出口,却听到一个陌生而好听的声音如释重负的说道,还好没事。
后来,薇诺知道那个男生有个好听的名字,莫狄宇。还知道他原来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但是,这一切都和薇诺无关。在薇诺的世界里,除了一个叫她小乖的男生,早已容不下任何人。
在薇诺抱着一本童话书坐在草地上时,莫狄宇毫无预警地再一次出现在薇诺面前。薇诺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看到他微笑着在自己身边坐下,目光停留在手中的那本《列那狐列传》上,神情微微一顿。
我以为,现在的女孩子,大多喜欢看言情小说的。莫狄宇的话,让薇诺的思绪回到了从前。薇诺记得自己读的第一本小说是《童年》,书中高尔基说,从此,我便到了人间。薇诺想,自己一直在人间,却感受不到那真实的存在感。无论是做天边一朵云,还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也许都比自己这么渺小的存在有意义吧。每次薇诺把这想法说给夏天蓝听时,夏天蓝总是揉揉她细碎的短发,笑着点点她的鼻尖说,小乖,你前世一定是天上最可爱的小天使。
小天使,薇诺小时候家人经常这么叫她,因为薇诺的头发微微卷曲且带些天然的黄色,摸上去极其柔软。等薇诺好不容易留到了齐肩的长发,薇诺的妈妈却告诉她长发会吸收她的营养,不可以留,薇诺便听话的再没留过长发。薇诺觉得,天使一定有着一头美丽的长发。薇诺长大后,家人再也没喊过她小天使,除了夏天蓝。
可是,薇诺看到午后的阳光打在夏天蓝长长的睫毛上时,看着他柔美安静的睡颜,觉得他才是遗落在人间的天使。
3
莫狄宇天天站在薇诺的楼下,用好听的声音喊道,薇诺,薇诺。薇诺不想看到周围人投来的那些探究的目光,抱着一本格林童话从寝室匆匆下来,无奈地看着他道,以后别来找我了。
可是,我怎么知道那次你被我的球砸到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莫狄宇明朗的笑脸,让薇诺一时有些发呆。薇诺一直习惯了面无表情的生活,在看到莫狄宇明晃晃的笑容突然有些羡慕。薇诺一直努力的做一个好孩子,努力的忘了笑是什么感觉,哭又是什么滋味。薇诺的身体一直不好,每次去医院打针,她都直直地看着细长的针头怎样缓慢的插入到她的血管中,很疼,但是她没有哭。医生总说,这孩子真勇敢。妈妈说,好孩子不应该哭的。薇诺很怕疼,但是她不哭,因为她是个好孩子。
但是,薇诺看到莫狄宇的笑容,心底微微泛起一丝波澜。能不能把你的笑容借给我?薇诺呆呆地问道。莫狄宇听到这句话笑容瞬时凝结。薇诺忘了,其实她会笑的,只是,夏天蓝离开她后,薇诺就没有笑过。
薇诺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低着头欲从莫狄宇身边走开,手心却被他稳稳握住。我愿意,莫狄宇轻声答道。薇诺抬眼对上莫狄宇波光流转的眼眸,想起了那一片零零碎碎的紫罗兰。夏天蓝走的时候,曾送过她一盆白色的紫罗兰。可是,放在窗台上的那一盆孤零零的紫罗兰,因为孤独,开始慢慢凋谢。薇诺一直觉得,夏天蓝带她去的那个苗圃看到的紫罗兰,才是最美的。
可是再美的花,总有凋谢的一天。
薇诺开始用自己的画笔留住紫罗兰,放弃了绘画很长时间,拿起画笔总会有些生疏,除了画紫罗兰时。薇诺走在校园里时,无意间发现了路边的草丛中零零碎碎的几株紫罗兰,欣喜万分,每到天空晴朗的时候,便坐在草丛中静静地描绘着紫罗兰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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