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家借宿的女人
那是在香港回归的第二年夏天,我大学毕业不久,在城里谋了份差事混日子。由于没能赶上时代,所以没有分到公房,甚至连住房补贴也没有一分。我是与在城里打工的老哥一起租住的,房间很小,却也有两室,另还有一间四五平米的小间,权当是我们兄弟俩的厨房。
一天下午,离下班时间还早,我正在单位里上班。很大间的办公室里七八个同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埋头忙着各自手头上的事,头顶上吊顶风扇呼呼地顾自转着,其中一只不知是没有固定好,还是里面的齿轮生了锈,总之无休止地发出一种吱吱的杂音来。那风扇扇出的风时不时掠起女同事们那质地轻柔的裙摆,一位女同事显然没有把长发束好,有几根就一直在那风扇和头之间飘摇。
虽然三伏已经过去了,但天气还是那么地热,人在这个时候也显得特别地烦燥不安。中午我没有回到我所租住的房间里午休,因为早上快下班的时候,领导临时交给我一个任务,我是在快餐店里解决中饭的。忙完了事后才发觉自己的眼皮子很重,但又还没到下班的时间,我只好趴在办公桌上打起盹来。
这时我搁在桌上的BP机,(我一向随便)突然间像是催命一样地震动起来。这个BP机是我的几个稍有钱点的好朋友,为了方便联系送给我的。我没有马上从椅子上跃起翻看来电,因为在我的脑子里,这八成又是那几位哥们打的电话或信息,而内容大多是:哥们,今天晚上8点在老地方见。那个时候的我和我的朋友都才参加工作不久,都有一颗不安份的心,都不想被这个脚步匆匆的时代落下,所以经常在一起打打扑克牌,喝喝啤酒。那个夏天我们的固定节目是到华侨饭店外面溪滩上的冷饮摊上喝酒吹风。
若不是同事们以惊奇的目光横扫过来,我想我还会让BP机像青蛙一样在桌子上继续震动着、跳跃着。看着同事们那疑惑的神情,我动了几下嘴角的神经权当是谦意,伸手捞过BP机翻看起来。BP机上显示的是我租住房子楼下公用电话的号码,顿时疑惑瞬间从同事们的脸上转移到了我的脸上。是老哥又忘带钥匙了?还是老父亲从乡下来了呢?我迅速把BP机放进口袋下了楼,因为那时办公室里还没有电话,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人人都有手机的,要回电话都要到领导办公室里或到单位门口的电话厅里回。
“喂,刚才谁打传呼?”我说。
“是王点吗?”是老哥的声音,“你忙吗?有个女的说是你的朋友,从M镇来找你,现在在房子楼下。”
我说,老哥你怎么没去上班呢?老哥说,我因为忘了带一份文件,刚才回来拿,不想正碰上你的朋友找你。我说,她叫什么名字?老哥说,我这不是急嘛,还没来得及问,她拎着个皮箱,看样子真是从M镇来的,你自己回来开门吧,我先走了。
会是谁呢?搁下电话,一边数着手里的零钱,一边想着。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有哪个女的知道我的住址却不知道我BP的。但一想到老哥说她带了皮箱来,总不能让她在门口干等吧,再说离下班还有两个来小时呢。于是我到单位车棚,跨上自己那辆天蓝色的单车,飞也似地往租住房骑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位女郎正搓着双手,踮着脚尖一抖一抖地往来路瞟着。原来是Z。
Z是我在城里念初中时候的同班同学,比我小一岁,性格非常开朗,说话粗里粗气的,很像男孩子的样子,虽然不是城里人,但仗着一个在学校里做事的亲戚,对学校老师很熟悉,甚至表现出一些骄傲的意味来。那时候班里连男同学都不敢惹她,一来是因为她自认为学校里有人不怕你,二来是男同学怕她的泼辣,蛮不讲理。
Z在班里的成绩差得要命,在我印象里,她就没有认真完成过一次作业,不知是不会还是不屑,总之在大家忙着做作业时,她总是嘴晨叨着根笔东一圈西一圈地逛,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最后把谁的作业本拿了去胡乱抄几道就算交差了。
而Z索要作业本最多的人就是我了。这其中不但我跟她同桌,而且我比较好说话,让她抄就让她抄嘛,反正又不会损害到我;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也许是她终究还是有点惧怕老师的,老师在场的时候到别处拿作业本来抄,多少有点不方便。
正当情窦初中的年龄,我们不知不觉地走近了。现在回想起来,这可能是我平生第一次对一位异性有一种好感。至于现在我有没有后悔对这么一个说漂亮不漂亮、说气质没气质、论成绩不突出的女孩子,产生这样的感觉,那自然是不得而知了。实打实地说,我没有想过,就是现在静下心来作个明确的选择,当然是肯定的,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人嘛总是有感情的,而感情是盲目的。
但是那个时候的好感也带有一种明显的时代特征,纯粹只是内心趋于对异性的好奇罢了,我曾仔细地回想过,除了在周末的夜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沙子地里偷偷地牵过几回手之外,好象再也没有更让你满意的动作了。
这不是没有机会的缘故,也不是说我没有胆量。记得在临近中考的时候,我曾与她一起,在学校外面,她租来的房间里呆过好几个晚上,一个房间里就我俩,没有别的什么人。如果换作是现在,我一定认为这是男女间最为方便、也最适宜的地方。但是那个时候我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那时也是夏天,每次去都是在晚自习结束后,带着一大摞的书,到了她的房间后,喝了口水抑或啃下块西瓜,我便盘坐在水磨上,就着昏暗的白炽灯看起书来。她呢,随手拿起放在床头的睡衣便进了洗漱间冲澡,相互间没有一声招呼,好象根本没有对方的存在一样。她冲完澡后通常也不吱一声,有时拿电吹风吹头发,有时整理一下刚从阳台上收进来的衣服,便顾自睡了。等到深夜时分,我的双眼有些酸痛了,我便合上书,伸个懒腰和衣在她身旁躺下。男女独处一室,却能如此随便自然地相处,这是成年后的我怎么也参不透原因的。我觉得我们共寝一床时,她的内心应该是承认属于我的、信任我的,既然承认是属于我的,我相信那时候如果我想占有她,她应该是不会反对的(当然这是我现在的推断)。在睡梦中我们有没有碰到一起,我不知道,但肯定没有擦拭出火花,不然不会在我尽乎空白的男女情事记忆里,没有一点痕迹。
就这样,在几乎没有一丝情感起伏的情况下,那个炎热的夏天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中考结束后,我打起铺盖坐上了回家的班车,中间没有出现什么依依不舍的场景,连个最简单不过的挥手告别的仪式都没有。暑期里,我接到了松阳师范的录取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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