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百姓，粮食都是我们种出来的，但我们却没有东西吃了。这是真的。
民国二十九年的时候，我们的赋税已经收到了民国四十八年了。师兄说，谁饿着，也不能饿着师傅。师兄的每个决定都喜欢用目光征求我的意见。每次我都顺从师兄，因为我知道他的决定无法改变。
这次也一样，是我督促着十三个师兄弟把粮食凑起来给师傅送去的。
师傅的身体越来越弱了。那天，师兄把大家都召来。师傅用很慈祥的眼光在人群里扫了一遍，然后用手指了指门后，我们师兄弟都随师傅的手指望了过去，再把目光收回来的时，师傅已经含着笑僵在那里了。
师兄命我把门板搬开，门板后是我们凑给师傅的半袋米。师傅是饿死的。师兄把半袋米都丢在锅里，然后留下两个师弟劈柴做饭，剩下的师兄弟去给师傅送葬。
回来后，师兄指着一锅米粥，说这是师傅留下的，都给我吃，吃完。在我的记忆里，这是几年来吃的惟一一顿饱饭。吃完，师兄说，反正都得死，当土匪吧！然后侧过头，盯着我。我很冲动，说，反正是死，跟了！
于是我们师兄弟十三人成了匪帮，准确点说我们是马匪。骑着马，背着马刀，驰骋在华北平原。
师兄是匪首，他说国军有枪，不能抢，先抢百姓吧！我们也是百姓，我们知道百姓也在挨饿，但我们也要吃要穿。师兄说每个村子每个月只准抢一次。也算是我们纪律吧，谁也没犯过。
我们的寨子三面环水，一面树林。我们每次抢完后，都留几个人埋伏在树林，怕有人追来，但从没人追过来。包括国军。
师兄还规定抢人只准抢男的。那天我们猎了两个男青年后，让他们家掏赎金，他们家说没钱，不赎了，生死由命吧！师兄把这句话告诉两个青年时，他们恨恨的咬着牙，不说话。师兄又说，跟我们吧！打家劫舍，有吃有喝。两个青年又狠狠得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的队伍一直在扩大。
我们的队伍扩大到二十八人的时候，我们打算劫国军，那年国军却悄悄的走了，日本人来了。
日本人比国军更狠，连田里的稻草都得交上去，但日本人从没来过我们寨子。五师弟说，日本人抢，咱也抢，他不惹咱就行了。师兄瞪了他一眼，没张嘴。我说咱们也是百姓。现在还能抢百姓吗？我发现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到我这里，我低下头。师兄说，抢日本人吧！然后又瞪了瞪我，我还是没抬头。我不是不愿意，是不敢。
事情就这么定了。
那天清晨，我们每人骑一匹马带一条狗，埋伏在通往县城的公路上。狗的舌头的都割掉了，这样就不会暴露目标了。看到日本车的时候，我们都很兴奋，吹着口哨，挥着马刀驱着狗就去抢日本车队了。日本人开枪了，我们就跑回了寨子。日本人没追。
查看战利品时，只有师兄一人抢了把枪，其余的人都是面包、饼干和罐头，还抢了两个日本女人，不知道是随军家属还是军妓。整个队伍中只有我空着手回来的。
师兄抬头看着大家说，怎么处理这两个日本女人？三师弟说，把她们留下来报仇。师兄瞪了他一眼。问，掉了多少兄弟？我说十一个，还剩十七个。师兄说，换，用她们换枪。
这次是师兄亲自出去的，回来说三天后城东换，我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通知日本人的，也不知道他们同意没。
两天后我从城东回来告诉师兄，日本人在那里设防了，这是陷阱啊。师兄说，咱们不能说话不算数，去！我说，听说咱们这儿有八路，找他们借枪吧。
师兄点了点头。
回来我告诉师兄，八路同意给咱们枪了，但他们说以后得听他们的。师兄说咱们手里有人，不用怕日本人。枪不借了。
第二天黄昏，日本人倾巢出动，全到了城东。我们匪帮也是。日本人先扔在地上了两支枪，然后看着我们。我们也把日本女人拉出来往前推。突然日本人端起枪来向我们狂扫起来。首先倒下的当然是两个日本女人。
师兄躺在地上，惭笑了一声，拔出匕首，刺向心脏。我知道我也活不下去了，当我掏出匕首的时候，我看见城上的太阳旗被八路扔了下来。我很痛快的把匕首刺向了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