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竹林听箫,思念穿越千年
一直以为,二胡是最为悲戚的乐器。那咿咿呀呀的声响硬是把人听得肝肠寸断。因此并不敢多听。现实中看到,街头卖艺的艺人总是拉二胡的居多。在繁华喧嚣中,这些悲戚的乐韵或者湮没,或者凸显,总之,都是一份让人设法躲开的忧伤。
而埙。这种可以上溯到原始社会的乐器,竟是比二胡还要悲戚。就像一阵来自人类源头的风,把积重千年的忧伤都倒在你的听觉之内。是穿越,还是停留,抑或深陷其中,都只会让人在哀婉的乐韵中久久不能言语。然而,我却并不躲开,反而心甘情愿地沦陷。
第一次听埙,就是这首名为《竹林听箫》的曲子。光是名字,就是一幅诗意的画面。试想:风儿呢喃,竹枝摇曳如歌,你在宁静而欣悦的氛围里轻轻地把一个人想起。这时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了清越的箫声,心不禁顿了一顿,这声音,是这样的远,又是如此的近。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缠绵不绝,似有无限的深情。仿佛,它就是为你而准备的。心随着箫声漾起一圈圈涟漪,于是思念也成了风,吹过竹林,吹过年月和地域,无止无休。
用埙来表达对另一种乐器的听觉感受,我不知道这需要怎样的才情才可以做到。反正,听着这支曲子,仿佛就真的有一阵风掠过,于是,由此而起的所有想象与幻象也如一股亘古的风,穿越是它永恒的主语。
也许,你会来到四面楚歌时的垓下,美人绝然的一剑封喉,依然劝不动那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去渡江。他把他心爱的美人抱在怀里,看着她的气息一丝丝地消散殆尽。
也许,你会来到那个多情皇帝的梦里。他走到冷清的广寒宫,看到那个绝美的仙子是如此的幽寂。他想起那个多年前被他赐死在马嵬坡的女子。想她的一颦一笑,想她的玉容消酒,想她的只言片语,想她的,寂寞霓裳。醒来后,他写了一套曲子。宫女们和着曲子让霓裳羽衣纷纷扰扰,那个皇帝,仿佛看到了那些逝去的夜夜笙歌。
也许,你会顺着清幽的青石板,来到江南的小镇上。雨正下,小镇成了一帘梦。你看到一座春意盎然的庭院,茉莉白,海棠红,蔷薇粉,丁香紫,花开如云,地上却已乱红成阵。庭院深深,那个倚在窗前的女子渐渐有了岁月的痕迹。而她始终等不到归人的马蹄,她看见的,依旧只是一片,烟水茫茫。
又或许,你来到贾平凹的废都。历尽沧桑而无语的西安,周敏正在月下倚墙吹埙。
听着曲子,越过那些飘摇的年代和地域,不变的只是那份戚然的想念。想念成城时,倾城的也只是悄然滑落的泪。
忧伤很痛,却也很美。深陷一支曲子,深陷一段故事,深陷一种情结,那些沧桑的过往如潦生的云烟,那么轻,又那么意味深长。
古时,一句制造材料的不同,乐器可分为金、石、土、革、丝、竹、匏、木八种,称为八音。而八音之中,埙独占土音。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独占”,埙在众多乐器中也显得尤为特别。音色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穿透力。
当知道埙独占土音时,我脑海里想到的依然是一阵风。只是,这时是一阵带着陶土香息的风,如陶,细腻、安静、冰凉,并不害怕高温煅烧,不害怕日晒雨淋,也不害怕尘埃堆积。埙声,是有着风的形态的思念,穿越千年,也依然如故。
只是,当风声渐渐疏离,曲终了,还有谁,也像一阵风,回应这“独占”的思念?或许,只有,一钩新月天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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