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Q续编
秀才和假洋鬼子革了静修庵的龙牌,阿Q为此很是不平,赵太爷心里也不自在的很。阿Q的不平是没有革命成,落了单,照他的意思是:妈妈的,你们是什么东西……要革命么?怕是你们还不配!”赵太爷的不自在是恼阿Q,阿Q喊着要革命,白赚了自己的几声“老Q”和陪的小心。而阿Q在土谷祠里却越想越气,后来索性脱了破夹袄,死命缠在了脑门子上。地保却飘忽忽地溜了进来!
“阿Q,你的妈妈的,革命的事也是你参合的么?倒叫我吃赵太爷的训斥!实在可恶!”于是云云教训了一通,便趁机索了阿Q200文酒钱,又照例约法了三章:
第一不许阿Q在未庄的街上说革命的事
第二阿Q向赵太爷请罪,高烛香纸自备
第三阿Q倘若旧事重犯,即驱出土谷祠
几天后的中午,阿Q出现在了未庄的街上。远远地就看见王胡靠在城墙根下,照例脱了土棉袄,一个接一个地捉虱子。阿Q近来手头颇紧了些,秀才和假洋鬼子革了命,没有叫上阿Q,阿Q在未庄的地位就有些靠不住,连先几天借地保的四两烛,一并被讨了回去。现在见了王胡,几个月没有拆洗的破夹袄里就有东西窜来窜去了。阿Q走到城墙根下,挨了王胡坐下。也照例脱了破夹袄,一个接一个地捉虱子。这一回的虱子颇向了阿Q,不仅数量多,且个头大,放到嘴里一咬,噼噼啪啪。王胡那边的动静就小的多了。阿Q革命不成,降了身份,捉虱子总算胜过了王胡,便觉得王胡实在可恶,竟要和自己一块捉虱子,就拿了鄙夷地眼光来瞅王胡,且不忘了将嘴里的虱子咬得噼啪作响。王胡扔了土棉袄,站起身来,说:“阿Q,你妈妈的,骨头痒么?”
阿Q也不示弱,站起了身子,“妈妈的,王胡,你骨头痒么?”
王胡便一抄手,来揪阿Q的辫根。阿Q近来遭地保搜刮,吃饭很是问题,脚底下虚软,只一下就被扭去了辫根。
阿Q赶紧曲线讨饶:“革命党来了,白盔白甲的,踱踱踱,踱踱踱……”
“革命党么?我先革了你!”王胡不听阿Q的讨饶,硬拉了阿Q,在城墙上碰了五个响头,才丢了辫根。
周围看的闲人便一齐地哄笑,内中夹杂着“阿Q……要革命么……”
阿Q摸着脑门,挤出了人群,边走边愤愤着,猛地就看到假洋鬼子舞了根哭丧棒向自己扑来,嘴里说道:“阿Q,你革命么……呸,就你也配么……”阿Q是吃过哭丧棒的亏的,顾不上捂脑门,一溜烟的从小夹道上——逃了。
按照未庄的通例,阿Q不是不配革命,是说了革命而没有去做。譬如假洋鬼子和秀才吧,那是什么身份,但他们革了,砸了龙牌,尽管毛手毛脚地捎带了观音娘娘座前的一个宣德炉。再譬如吴妈吧,被阿Q骚了情,便一命价死寻短见,邹七嫂拉都拉不住,后来到底离了未庄,去城里谋生了。倘若吴妈不想着去死,未庄上的人便不高兴了,“妈妈的,做婊子么,还这样正经!”
阿Q逃得远了,便住了身子,脑门上依旧热辣辣的痛。“这孙子王胡,”阿Q颇不平地想,“假洋鬼子,哭丧棒……忘八蛋!”“忘八蛋”阿Q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不是未庄人惯常骂人的话,突然间便豁然了,想起这是秀才用来骂过自己的,阿Q就高兴了,他觉得秀才多少是喝过墨水的,骂人的话想来也是很洋气的,但现在他用了秀才的“忘八蛋”骂了假洋鬼子,心里一阵难抑的痛快。“王胡么,忘八蛋,倒抬举了这赖头!”至于秀才呢,阿Q的意思是,他的话洋气,还不算太妈妈的!
然而,这一次的受辱,在阿Q的行状上却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因为紧接着革命军来了!
白盔白甲的革命军是在这天夜里,踱踱踱地进的未庄。时间大约正交子时,因为地保敲着梆子打更的时候,革命军四下里便包围了他。未庄的人无论白天多么惶恐,晚间依旧会
睡的死一样的,未庄的狗白天撕咬,夜间也是要睡死的。秀才曾就此很发了一通议论:“夫未庄之狗也,虽为畜身,然颇通人性。日出而咬,日入而息。狗乎?人乎?”
“老乡,我们是革命军,你们村子里可有革命党么?”一个白盔白甲的人走出来问地保。
“良民,良……良民……”地保双股颤栗,如抖筛子。
“老乡,你是良民,我问你,村子里可有革命党么?”
掌柜的爽快,赊给了阿Q两碗黄酒,地保引着“白乌鸦”们走向土谷祠的时候,阿Q正梦到和吴妈困觉。地保和掌柜的倒因阿Q而着实风光了一阵子。
第九章阿Q在未庄
阿Q去过几次城,但从没有离开过未庄,何以这章的题目拟作“阿Q在未庄”呢?照未庄人的老例,倘若阿Q没有革命,在不在未庄就无从谈起,但现在阿Q降了革命军,阿Q就不是过去的阿Q了,阿Q的在未庄也就该从新谈起。
宣统四年的二月五日,也即王胡碰了阿Q五个响头的上午,举人老爷明里迎了革命军,暗里把钱由一只乌篷船运到了未庄赵太爷的府上。本来这件事做得是极隐秘的,假洋鬼子当天进城报告“革命功绩”的时候,多喝了几碗黄酒,说漏了口风,革命军就在当天夜里由阿Q引着突袭了赵府。
阿Q挺着鸡胸,在未庄的街上走,新皮鞋踏得青石板路“咯噔咯噔噔”的,赵司晨就从后面赶了上来。
“阿……Q哥,革命哩!”
阿Q本不想理赵司晨的,但转念一想,赵太爷现在是儿子了,给赵司晨白眼,不免衬得自己小家子气,便十二分神秘地点了点头。
“阿Q哥,下一回要革到谁哩?”
阿Q想,王胡么,这孙子,当众撞了我响头,或者小D,妈妈的,夺了我的饭碗去,然而却又下意识地想到了石子,萝卜,菜园,大黑狗,小尼姑。阿Q最有名的哲学是:凡尼姑都是要与和尚有一腿的。且那老秃驴甚是可恶,竟唆使了大黑狗咬我,“革了那老秃驴!”阿Q愤愤地想,又一面“得锵,得得锵”地唱着“我手执钢鞭将你打”,走了过去。
然而,阿Q在未庄却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就在阿Q存了要革掉老秃驴的念头后的当天晚上,阿Q偷偷地溜进了邹七嫂的院子。屋子里还亮着煤油灯,纸窗格子上印着邹七嫂的男人邹大嘴粗犷的身影。阿Q蹑了手脚,悄悄地踅到窗户下面,半蹲着身子打量屋子里的动静。
邹大嘴说:“吴妈现不知在哪里,这小孤孀……”
邹七嫂说:“吴妈要还在未庄,怕不从了阿Q么……”
邹大嘴就笑,而后猛地拉开了纸窗子,哗啦啦泼出了一盆脏臭的洗脚水来,浇了阿Q一身,又猛地一下合上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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