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那边的天
这几天晚上,谭松林总是梦见同一个场景,很怪,就像电影画面被定格了一样,也总是那样一个场景:家里老房子的屋后,感觉像是某个季节的某个午后,还有屋后的那棵酸梨树,树上长着青的,黄的,红的或者是红黄青相间的杂色的树叶,透过稀稀拉拉的树叶,似乎有很暖和的阳光,阳光中有股淡淡的青苔的味道,一截长满青苔的石头墙连起了老屋与后院的柴棚,柴棚的后面紧挨着就是后山,山不高,可是站在后院儿的中间只能看到山顶上的白云,却看不到山那边是什么。山那边是什么?山那边还不就是山!每次梦到这里,谭松林总是那么想,想着想着人就醒了,醒了后就再也没有了睡意,在属于他的那半边床上翻烙饼,一直到天亮。床那一边的李梦茹也没睡好,但是李梦茹没有责备丈夫,她是个能干又贤惠的妻子,知道这段时间丈夫心里有事,所以由他去,而且,谭松林这个人有个怪癖,就是他不想说的事儿也不喜欢别人追问,李梦茹就一直没有问,只是在生活上更加细心地照顾着丈夫。
因为晚上睡不好,白天就不精神,在局里,同科室的老张这段时间老拿谭松林开涮。比如今天。
“咋样,受不了了吧?看你这段时间被折腾的,小心身子骨啊!嘿嘿……”
语气里尽是暧昧的味道,拌着老张嘴里冒出来浓浓的烟臭味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谭松林难受,平时同事们在谈论这些荤段子的时候,虽然他不参加,但是也从来没有反对过,一般都是一笑而过。他可以理解在这个都是老爷们的办公环境中,有时候是需要找个话题来活跃一下气氛的。可是今天,谭松林心情很是烦躁。索性只是随便地“恩”了一声,希望老张自觉没趣就此打住,谁知这更加引起了老张的热情。
“哎,你老婆好象比你小很多,是吧?呵呵……”
老张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听说人长的挺漂亮的,啥时候带过来给我们大家看看?”
谭松林依然不置可否地“恩”了一声,希望老张知难而退,可是今天看起来,老张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老婆在那事儿上挺厉害的吧?嘿嘿,你别劳累过度啊……”还没等老张说完,谭松林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说你还有完没完。别整天介没事找事,闭上你的臭嘴吧,少拿你那肮脏的话埋汰我们家人,吃饱了撑的!”声音大的整个办公楼都能听得见,同事们纷纷扭过头来看这边,瞬间,办公室里静的都有些可怕。
任谁也没有想到平时老实憨厚的的谭松林今天能发飙,而且发起飙来很吓人。大概老张是被骂呆了,脑子好象在这时停止了工作,这,旁边的同事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推测出来,那是一种什么表情呢:暧昧中带有几分尴尬,讨好中带有几分怒意,惊诧中又带有几分无所适从。就那样张着嘴,端着的水杯停在半空中。谭松林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扔下手中的笔,走了。留下老张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出了门后的谭松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空气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恶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妈的,他骂的不是老张,虽然这个人嘴损点,喜欢说些荤头吧脑的话,但是人不坏。在工作上两个人合作的也很愉快,就是这次自己受到局里头头大加赞赏的,关于办理西城区居民房改的问题,老张也是出了很大的力的。现在正赶上换界,谭松林知道这些业绩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他并不热衷,想到那些被强制拆除房屋的居民们怨恨的眼神,他有一种罪恶感。局长经常讲的一句话是:改革总是要有人做出牺牲的,改革也是利国利民的事嘛,为将来发展考虑的嘛。这句话谭松林听进去了,可是想到那些眼神,想到那被拆的乱七八糟的房子,以及正在工作的轰轰作响的机器声让他的心无法安静下来,就算局长讲的这句话再对,再能安慰人,此时也不能安慰他的心了,他的心觉得好乱,好矛盾,已经无法正常地工作了。
他想老家的父母了,想老家的房子了。就在几天前,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妇女跑到局里来闹,找不到局长,就来找负责这件事的谭松林,女人抓着谭松林的胳膊就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狠狠地摇着,那被抓着的地方后来才发现青紫了一大片。那女人说:“求求你们不要拆掉我们的房子,我老公身有残疾不能劳动,只有我一个人打打零工养活一家人,上有七十多岁的老婆婆要养,下有一个正在读初中的孩子要供,你们要是拆了我的家,我们一家该怎么活呀……”女人哭的好凄凉。
“不是发给你们补偿款了吗?”
“补偿款……呜呜呜呜呜……”,不问还好,一问那女人哭的更厉害了。
“现在市面上的房价太高了,我们平时生活就很困难,没有一点多余的钱,单靠补偿的那点钱,根本不够买一套新房,不拆旧房还好,一拆我们就真的没有自己的房子了,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当官儿的,一天到晚说是政府征用土地为了建设,可是建设来建设去,把我们老百姓的家都建设没了,天哪,我该怎么办哪?呜呜呜呜呜……”
女人的声音嘶哑了,抓着谭松林胳膊的手都抽筋了,到后来只有靠同事们帮忙才能掰开那只手,女人怎么走的,谭松林不知道,他甚至没有问过那女人叫什么,但是那哀怨的语气与哭肿的眼睛就像一道烙印一样印在了他的心上,唉,家啊!
谭松林边想边用力地甩着头,似乎想把那份烦恼,那份良心的煎熬甩掉,人哪,咋才可以做到两全呢?难,真难!
晚上带着身心的疲惫,谭松林回到了家里,见到李梦茹的第一句话就是:“明天我要回趟老家”他决定暂时离开这里,他需要一种力量,一种可是让他不逃避,直面问题的力量。可是现在他想逃避。
“咋?有啥事不?”李梦茹犹豫地问。
“没啥,就是想回去看看咱爸妈。”
“噢,那,那要我回去吗?”她试探着问。
“不要,我就回去一天,晚上就回来了。”
“那我给你准备准备吧,一会儿吃完饭到超市里给咱爸妈买点营养品啥的,顺便把我上回给爸妈买的羽绒服带回去,天冷了,该要穿了。啊!”
谭松林心里一热:“哎,好!”男子汉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谭松林不是个婆婆妈妈,儿女情长的人,可是面对难题,他觉得自己此刻是如此的孤单与脆弱。另外,他一直觉得亏欠李梦茹的,平时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对她好,也没有时间常回家看看父母,家里一切的事务都丢给了李梦茹管,刚刚三十岁的女人,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而是一心放在丈夫和家上,就算是想要个孩子都没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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