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岭上的那片果林
冬季,午后的阳光照在这一片高岭上,飘红的柑桔在无形的风里行走,红艳剔透,晶莹欲滴。爷爷坐在阳光下,挨着高处的果树,嘴里含着蜡黄色的竹烟斗,慢悠悠地在“磨刀”。温暖的风儿从南坡吹来,夹带浓浓的柑桔香味,在金黄色的山岭抒情。爷爷笑了,抚摸挨在身边的老黄狗,甜甜地笑看两个山雀唱歌。
这片高岭,就在村后面山上的一个陡坡上。都是坚硬的红土地,没有什么参天大树,到处杂草丛生,藤蔓缠绕,仅有三五棵瘦小的松树在风中站立,让人记着这一片土地的模样。如果有人要问,这荒山野岭的,最稀奇的是什么呢?我想,只有山脚那条弯曲盘旋的水圳吧。因为那是通向村子前面的一畦畦梯田的,引来水圳的都是深山里的涓涓溪流,常年清澈见底。爷爷偏偏对这一块土地情有独钟。打从我记事起,爷爷就经常领着我,牵着家里的大水牛上这片荒岭,一边放养,一边努力地挖掘开垦,单调地生活在这坳的周围。
娘在我满月的时候,就因为生产引起并发症,而不幸死去了。狠心的父亲,把我扔给爷爷,一个人跑到大城市里打工,从此不再回来。据村里好事者说,我的父亲到了城里不久,认识了一位城里的千金小姐,又结婚了,不会再回来啦。打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和我最亲近的只有他和它——我的爷爷,爷爷的大黄狗。小时候,我很野的,常和老黄狗满山满沟疯跑。老黄狗也和我一样,自小没有爹娘,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更没有老汉,够苦的了。有时,我会引老黄狗到这一片高岭上,玩起捉迷藏的游戏,兴起的时候,也会在枯草丛里翻跟斗。
爷爷一番辛劳,在我上学那年,终于开出了一畦畦的旱梯田。惊蛰前后,爷爷就会领着我到这高岭上,播下希望的种子。夏季的时候,原来光秃的高岭,就好像铺了一层翠绿的毯子,到处都是绿油油的花生、大豆和玉米。早上,踏上这山坡,爷爷一边忙活,我就在其间,在蟋蟀和知了的二重奏里,找寻它们的芳踪。中秋的前后,月亮是最空明的。我经常坐在院子里的石板上背诵唐诗,爷爷就在旁边抽烟,听虫子鸣叫,任山风吹过。偶尔坐累了,爷爷便会悄悄起身,轻步绕到屋檐下,抬头仰望那挂在屋檐下的一茬茬花生、一串串玉米,那沧桑的脸上便会露出满意的微笑。此时,远处那片熟悉的山岭上便会驮上一轮明月,月色如银,夜景清辉。树叶黑亮,还有阴影,山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响声。老黄狗总是离得好远,在半坡的路口坐着,眼睛发光,喊一声,便跑过来,问它,那儿是不是凉快?它不言语,尾巴甩几下,又坐到半坡上去。纳凉一般都到深夜,风变清凉时,它就会回来,老老实实蹲坐在门口,忠实守卫。
庄稼有了好收成,爷爷开始新的计划。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从村长那里打听到栽种柑桔会很有大的前途。于是,他把那一年所有的花生和玉米卖了,托人买来600多株嫁接好的果树。大年饭一过,爷爷便带上我,到那片山岭重新规划,辛勤耕耘。那会儿,我已经念高中了。面对这贫瘠的黄土地,我不禁产生了疑虑,问爷爷:“爷儿,就这贫土,栽种果树行吗,能养活吗?”满脸褶皱的爷爷,停下了手中的锄头,笑着对我说:“伢儿,你念过书,该知道有志者事竟成这个道理吧。”“我懂,可是这荒土?”我指着眼前的泥土,摇着头。爷爷凝视着山脚的那条水圳,说:“伢儿,你看,这水源就在这山岭的腰脚,施肥、喷药、抗旱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可是天赐良机呀,好好干,别前怕虎后顾狼的。”他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继续说:“伢儿,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是最容易达到成功的;在荒岭上种果树,咱可是村里第一人,咱走在前面,我看——中!”
从此,爷爷好多日子都是在那片果林里度过。不管刮风下雨,不论天寒地冻,爷爷都是满勤的,每次都是天彻底黑透了才回家。种果树,施肥最重要的是有机肥。为了积蓄更多的有机肥,爷爷在深冬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砍下杂草繁枝,混合泥土,烧出养分充足的土杂肥,垒起来足足像一座小山。家里养有大水牛,每次打扫牛栏,爷爷总是把牛粪扫进旁边的积肥场。偶尔,行走乡间,他发现路上有邻家牲畜遗留的粪土,也用畚箕扫盛起来。爷爷精打细算,同时还是一个很会动脑子的人。为了让这些积攒的有机肥,能顺利运到果树林。他,请来村里曾经搞过公路修建的杨二爷,帮忙规划修建一条简易可行的栈道,方便他用木头车拉载。看到爷爷的勤奋干劲,村里的人们都感动了,在修路那天,纷纷自愿赶过来帮忙。爷爷看到热心的村民,眼睛湿润了,笑着说:“等果子成熟了,我挨家挨户送果子,让大伙尝尝。”
果子收成的时候,我已经是高中毕业了,学业一直都很好。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对爷爷说:“我不打算念大学了,回来和您一起种养果树;您辛劳了一辈子,该好好歇歇了。”爷爷抽着烟听我说话,突然他把烟斗燃着的大半烟丝磕掉,甩下一句:“伢儿,走,跟我到山岭的那片果林。”可能是爷爷气在心头上,在前面走得飞快,那矫健的身形让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仍是落在他后面。在高岭上,原先齐我膝盖的幼果苗都长高了,差不多到达我的胸前,每棵如同圆盖,每个枝条上挂满了通红的柑桔,就像一串串美丽的玛瑙。爷爷用坚定的目光看着我,说:“你好好看看这些果树,然后再告诉我,你的选择。”我顺从地看着眼前丰收在望的果林,很久,很久,都没有眨眼。正午的阳光,笔直地从树冠的顶端穿过嫩叶的缝隙,将无数个金黄烁亮的光点撒在叶片上。红熟的果子在阳光里跳舞,充满生机和活力。看着眼前硕果累累的果子,我突然流泪了,明白了爷爷的苦心。爷爷辛劳一辈子,就是为了给我一个安稳的依靠,就是为了让我能够出人头地,就是为了让我能挺直腰板做人。温暖的风儿走过山岭,阳光下,我清楚看到爷爷发白的双鬓,黝黑的皱脸。我咬紧牙关,坚定地说:“爷爷,我报读大学。”“呵呵”,爷爷爽朗地笑了,声音非常洪亮,似乎传遍了整个村落。连一直趴在地上晒太阳的老黄狗也倏地站了起来,看看我,看看爷爷,摇着那条可爱的大尾巴。“伢儿,你终于明白爷爷的苦心啦;男儿志在四方,必须有所作为,山外是广阔的天空。”爷爷挥动手臂,指着村落前方的远山高声说道。爷爷看了看我,继续说:“虽然农民的生产都红火起来了,但是依然还得靠天吃饭,村民有了产品,却没有很好的产品加工厂和运输渠道,卖价普遍都很低;希望你到大学学好本领,回来为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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