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中秋月儿圆
春衫薄的季节,师专毕业己十年的班长来电:中秋明月夜,邀昔时的师专学友聚首桃花江。闻讯,我心甚喜,与好友阿勇己略显疏远的情感又回到了眼前。
阿勇,永顺人,与我上下铺三年。长我一岁,不多言语,性情内敛。而在大学校园,不能呼朋引伴,则被视为无能。因此,阿勇与我自然走近。
我,家贫,天天一件灰白夹克。阿勇觉得显眼,从他木箱里翻出一件麻色西装,让我穿着。自己一件旧式西服,从无改变。这样,我俩一人一件老西装,穿了近一年。
我每月只能用学校发的五十二元,家里为我凑学费己欠钱。就决心找点活干,可师专校园座落远郊,家教亦无人请。有时,我只好下午替人挖田。半天,五元。阿勇则绕着学校周边转,一天,阿勇拉着我直往后山赶。原来那里有个砖厂,需搬砖的,自然阿勇与我绝不肯错过。我们把刚出窑的红砖搬到坪里,热砖通红通红,烫得手直冒烟,我嗷嗷叫,阿勇则红着脖子不出声。整个冬季,我俩课余都在那儿度过。期末结算,收获一百二十元。阿勇拉我吃了个鱼头火锅,那天,湘西人醉酒,自语说有个老婆。
阿勇复读时己完成恋爱。女朋友大他点点,读了自费中专,己为一小学代课,只等阿勇一毕业就举行盛典。
他女友每期来师专一次。湘西过境益阳的车凌晨二点在迎丰桥经过,而从桥头至学校还有三里行程。每当阿勇女朋友要驾临时,我就早早吃了晚饭,带一草席子,和阿勇一起走路去接嫂子,车没到时,两人就躺在软软的草垫子上只等月亮西落。此时,阿勇就跟我谈湘西的亲人,阿勇是家中唯一的儿子,小妹为送兄读书,早己出嫁。爸妈在自家后山养羊为生,一年喂一头猪,不卖。奇异的是,阿勇家的猪是用一根皮带栓在柱子上长大的,不用猪圈。我觉得新奇而兴奋。
阿勇女友,略黑。不把我当外人。给阿勇买衣买袜时,我总有一份,常嘱我不要随便找女朋友,有空去湘西玩。颇有长嫂为母的气度。
令人遗憾的是毕业那年,阿勇国庆结婚,他把请柬寄到了我的老家,我国庆补完课回家,发现阿勇夫妇那张火焰跳跃的请柬,一股深深的失落植入骨髓。
今年中秋明月夜,学友纷纷踏月而来。在情意缠绵的晚宴上,我四处寻觅,可就是不见阿勇的身影,我急切地在接待室门口放声呼喊,然而总不见阿勇回声。我喝问桑植的丽云,云则无言,我摇着同为永顺人的玫香,香竟无语。早已盼望能在中秋月圆时能与阿勇重聚,班长明确告我己寄去信函,可这皓月当空、清风拂袖的欢乐时刻,为何独不见阿勇的踪影?
我跌坐晚宴一隅。班长手提一壶温酒来到跟前,坐定,连灌几口白酒,讲了一则心碎的故事:
“前天,玫香打来一个沉重的电话,说,在今年的某天,永顺的一所中学,操场一边正在授课,另一边正在扩建。就在那个无风无雨的艳阳天,有位老师抱着课本从扩建的楼下经过,正欲赶去见他挚爱的孩子,此时,楼上一竹架板因承载不了踩踏,断裂,直砸在抱书的老师头上,喷涌的鲜血顿时溅成了一朵惨烈的鲜花,而那位随风飘去的先生叫阿勇……”。
清秋月,泪泉涌!
阿勇,天国的中秋明月,是否特别亮丽,还是分外清冷?
阿勇,魂在他乡,还记否那段共有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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