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袍

与子同袍

册印散文2025-02-10 16:44:26
在和刘一起看了一场绚丽多彩的服装表演之后,他辞职走人了。我不知道那年时尚惊艳至沓来的国际服装文化节对他有什么影响,也无暇去过问这十几年来他在宁波工作的感受和心情。我只是觉得纳闷,一个石油化工学院的大学

在和刘一起看了一场绚丽多彩的服装表演之后,他辞职走人了。我不知道那年时尚惊艳至沓来的国际服装文化节对他有什么影响,也无暇去过问这十几年来他在宁波工作的感受和心情。我只是觉得纳闷,一个石油化工学院的大学生,在容器与管道间摸索了十余年的技术员,竟然能这么轻松的变卖了家产,携妻带子回老家去办服装厂了?或许,个中缘由,在我悠远的回忆里,该有着隐约的脉络可寻吧!
尚记得初见那位腼腆的大学生时的情景。那是一个初秋的午后,我刚从大夜班下的睡梦中醒来。听到有轻轻的叩门声,打开宿舍的门,便看到一个脸庞黝黑的年青人。他提着一个很大的老式旅行袋,用朴实的眼神看我,油菜花般灿烂的微笑着。
早就听说有新分配的大学生要住到我的宿舍来。眼前这位穿着半旧的灰茄克的青年小心翼翼的神情,带着我所熟悉的农村的气息。他姓刘,来自山东一个偏僻的农村,家境并不富裕。这在他此后的生活中长年累月的穿着那件廉价的旧茄克就能知道。
那时候我已工作数年,壁橱里挂了不少各种品牌的时尚衣裳。看看旁边的壁橱,除了几件换洗的旧内衣外,空无一物,想想都替他心酸。我便殷勤的邀请他同穿我的衣裳,他愉快的接受了。
日子如我们身上的同一件新衣裳,轮过来又转过去。平静的生活尚未出现后来喧嚣的购房热潮,我们的口袋都日益充盈起来。我劝刘为自己添置几件新“行头”,他“嗯嗯”地答应着。有一天,我正伏在桌上看书。他突然抱着一大叠新衣裳闯了进来,嘴里大声地嚷嚷“打对折,我买了不少……”飞快地将手里的新衣裳都堆在床上,然后看着我,兴奋地喘气。
我站在他的背后,看他弯着腰整理新衣裳,为他高兴。“我的实习期过了,可以拿全奖了!”“你看,这些衣裳多好,很时尚吧?”“这件是妈妈的,这件爸爸,弟弟,小妹。宁波的衣裳比我们家的好看,也便宜多了!”他言自语,一件一件指给我看。
天哪!他没给自己买一件,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同时也为此而感动不已。忘不了我第一次领工资,陪母亲逛街买新衣裳时,她在试衣镜前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想,他的父母在收到儿子拳拳孝心的同时,一定也会感受到那些无与伦比的幸福吧?
刘仿佛意识到什么,转过头看看我。我拍拍他的肩“你让我很感动,兄弟!”“兄弟”这个词显然令他很开心。他点点头“下个月发工资,我也要为自己买套新衣裳了,到时,你先穿!”
于是,我真的穿上他新买的一套“雅戈尔”西服了,并喜洋洋地和他在公园里合了影。
然而开心的日子在我们买了越来越多的新衣裳后终于渐渐远去了,他很快谈了恋爱,比我更早地搬离了单身宿舍。那天,我下了中班回来,宿舍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我看到我的床上放了一套崭新的“李宁”,旁边的白纸写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与我同穿一件新衣裳的人终于走了,且远离了这个城市。是在他搬离宿舍后的第五个年头。我在看到自己穿着他的那套“雅戈尔”与他的合照时,又想起了旧日的时光。或许,在刘的梦里,早就有了裁取最美的色彩送给家乡的念头了。而在此时,在刘义无返顾的将这个理想付诸行动之后,我相信,远方的他一定会将他在宁波感受到的每一丝善与美都密密地编入他的经纬里。我更渴望,有一天,我能在宁波街头的某个橱窗前,与他“与子同袍”的新衣裳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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