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怀念我的婆母
婆母离开我们快七年了,虽然我和她相处不足一年半的时间,但是她对我有很大的影响,令我时常怀念。
第一次见婆母是我新婚的那天晚上,记得那天宾客走后,新房里走进一个脸生病态、身材消瘦、拄着一根拐杖的老妇人,我原以为是那个亲戚,正要起身迎接,一旁的老公介绍说这是婆母。说实在的,当时,我心里一凉:早听老公说婆母岁数大,身体不好,原来都这样了,以后够我受的了。
听村里的人说,婆母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是个弯弯扁担,但是性格好强、精明能干,是家里的顶梁柱。她一生精打细算,柴米油盐总能做到细水长流。缺粮时她总是将米饭留给孩子们而自己只吃没有油盐的野菜,以至后来日子好过了,她对青菜仍是心存余悸,很少去碰它,她说是吃怕了。
也许是穷怕了,钱是她一生中特在意的东西。记得她死后,从她枕头底下的帽子里翻出一些钱时,大姑子放声痛哭,说她这一生里是把钱给想够了。的确,婆母对钱的看重我是深有体会的,家里的收入与支出都是她一个人管着,亲戚朋友生老病死、婚丧嫁娶该送多少她心里始终有一本明白的帐。她对家里的人近乎刻薄,很少为他们添置衣物,就连她当心头肉痛的大孙子穿的衣服都是别人给的旧的。对别人却总是那么好,她将小哥从北京带回来的名贵补品、茶叶等都偷偷的送给了别人,未了她总要加上一句:“这里你二侄子给你买的,他还给我买了很多。”她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记得在我怀孕三个月时到医院里做检查,当时花了三百多块钱,她听了很是痛心,夜里躺在床上唠叨:“做个检查花那么的钱,不把我儿子挣的钱当钱,在我们那个年代,那晓得什么检查哟,孩子们不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健健康康?不会过日子哟。”她又三天两头地拖着病身体给我买些补品,并不提她们那个年代怀孕吃都吃不饱,孩子们也很平安的事。那时我孕娠反应很强烈,总是吃不下东西。她看着心里着急:“这怎么得了哟,什么都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了,遭罪哟。”
婆母的要强和坚强以前总是听别人说的,但是自从我嫁到他们家后,我是亲眼目睹的。她自我生完孩子后就彻底倒床了,那时她意识到自己不行了,担心她一走我大哥的房子会建不成(当时我们村子里的楼房几乎是普及了)。我们明白她的心事,就准备为我大哥建房子,了却她的一桩心事。小哥经济条件比较好,他一下就拿出了三万,我们结婚不久房子还没买,孩子刚出生,就象征性地给了几千块钱。她拿出了家里几年来的积蓄,合计了一下方方面面的应收帐款,决定开年后就动工做房子,按理说她完全可以将事情交给我们去打理,但是她总不放心,将钱全都放在她枕头下面的毛线帽子里,要买什么我们就向她汇报,她同意了就从帽子下面拿出钱来交给我们去买,买回来的东西她还要亲眼看一下。我当时是做后勤服务,包括饭菜的准备,每次的菜都由她交待买什么,大致花多少钱,交待完后,她总会躺在床上一个人自言自语:“这怎么得了哟,花钱就像是流水一样。”有时我会一个人静静地想,她到底图个啥哟,一生就操不够的心。两个儿子读书掏空了家底,现在好不容量跳出了龙门,她却生病了。生病了还放心不下她的大儿子,操心着他的房子,操心着他的儿子。婆母是五一节的前一天离开的,说你也许不会相信,那天上午小哥从北京赶回来看望她,她还用刚强的声音安排我准备什么样的饭菜。小哥说:“我什么都吃过了,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养病。”可她说:“外面的东西哪有家里的好吃。满呀,明天老幺(我老公)也回来了,他爱吃排骨藕,你去买些回来。”她连排骨和藕该买什么样的都不厌其烦地跟我交待又交待,可是她连我买回来的排骨和藕合不合她的标准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永远地合上了眼睛。婆母走后曾有人问我,婆母的性格那样的刚,我是如何受得住的。说真的,我从不觉得我是在忍受,和她相处对我来说一种学习和锻炼,尽管在这个过程中,我流过泪、埋怨过,有时为示反抗也到别人家去坐一会儿,让她看不到我,但从没恨过,她是在教我们如何过日子,如何将苦日子过甜!
到孝感来已经六七年了,刚开始时,我们什么也没有,无房子、无存款,老公每天辛苦地上下班,为了挣更多的钱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我将刚满一岁的孩子放在我妈家里,跟着老公到项目部上班,省吃俭用,常常学习到深夜。这在很大的程度上不能不说是受我婆母的影响,继承了她能吃苦能忍耐的作风。现在我们在这里日子过得虽不算富裕,但比我们在六七年前规划的要好得多。我常想,苦难是一笔宝贵的财富,真的。
再过几天就是清明节了,由于工作的原因,我们不能回家在她老人家的坟上拜祭,但是我会祈祷:婆母,您在天堂一定要好好的,您一直担心的幺儿,现在过得很好,房款我们已经还完了,您的孙女也上一年级了,她很好,很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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