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街头,那个男人这个女人
如果不是女儿住在这里,我是断然不会天天走在这条街上的。这条叫做杨箕的街,好长一段路都在人行通道上搭建了脚手架,人得穿行在混乱的棚架之下,但我每天都必须走这段路,因为那是去菜市场的必经之路。
从成都到广州,是因为女儿在广州找了工作,一个很好的工作。她就在离地铁近上班方便的地方租了两间房,是有点欧化的漂亮小区,10栋32层的高楼围成一个圈,真的是一个圈,中央一个集花园和步行区为一身的圆形亭台,让傍晚时分散步、踢毽、打羽毛球的人们可以分享你在我在的亲近感。城市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一天到晚不停歇的轰鸣,人要在闹中求静,似乎很需要这样“你在我在”苦乐同担的亲近感的。
如果不是女儿住在这里,我肯定不会喜欢这个从早到晚即使关上门窗也关不住几条交叉的公路整天跑着车轱辘,将巨大的轰隆声从地上抛到空中让高楼之上分不清缠绕的轻烟究竟是尘埃还是晓雾!
但我还是得喜欢这里,因为女儿住在这里。想想,这里也好啊,成都雪花将下不下冷得让人看不见希望,来到广州,起码可以穿回春天的衣裳,是温暖清爽的感觉啊!就知足常乐吧,就天天走在脚手架下将城市的喧嚣当做建设者的歌谣吧——别说,阿Q精神还真的是可以无往不胜的。
这天,照样从28楼开门出来,哼着小曲走在街的脚手架下,往菜市场走。昨天发现了一道桥,桥下有一条小河,虽然河水浅浅看不见轻盈的流淌,但毕竟是一条小河,毕竟河岸有一排绿树可以算是风景,走着抬头,就可以寻见一份清新,而且,那个平时绕很大的弯子才到的菜市场,其实就在顺河边的一个湾里。
于是今天,我哼着歌儿朝桥的方向走。
有人掉头看我,大概因为很少见人哼着唱着走这条匆忙混乱的路吧,但我就是这种心路总是有歌儿的人,常常不经意就自己哼出声来了,哼出来也似乎没有什么羞涩,就索性任了性情哼着走。
嗨,忽然有乐音传来,是二胡声,更加的顺兴随情,不管不顾的。那声音谈不上优美,但绝对比我的小曲儿好听,是淋漓酣畅的独奏。在这样一条不得不弯腰低头穿越脚手架的路上,谁还能停下脚步欣赏音乐呢?而那二胡独奏,似乎也知道城市和人们的匆忙,,乐音也是跳跃的,仿佛一朵彩云追着人的呼吸,在经意不经意,亮一缕美妙,一指触抚,让心得到瞬间的舒缓。
是一个街头艺人,一个瞎子——看见他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想起瞎子阿炳。他坐在桥头,膝上一把二胡,刚刚破雾的阳光打在他身后的桥栏上,落进小河的时候留一朵辉光映在他身边,他一定是感觉到了阳光的问候,看他笑着,一直笑着,仿佛并不在乎自己是蹲在脚手架边,路人的视线和脚步都匆忙而混乱,很少有人停下来往他乞讨的碗里扔一枚钱币。
但他微微抬起的脸上分明写满新鲜的快乐——他心里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那样敞亮的笑容,当然不是因为他足下的碗里毕竟有了几张小钱!我想,一脸阳光笑容的人即使会因为生计而靠乞讨生活,却一定不会乞怜于人们不屑一顾的眼神。我从他身边过去又过来,他完全没有留意,他的眼睛也高扬着,虽然只见白眼仁睁大,却没有丁点儿看不见世界的无助;而他的神情,更是不在乎碗里是否多了钱币,谁从身边走过谁往碗里放了几文,他都不在乎,只是自顾自的拉二胡,自顾自的陶醉在阳光、音乐和笑容里。
很多路过的人看他,我想,都是跟我一样的心态,有欣赏,有惊讶,欣赏和惊讶都因为一个乞讨者高高扬起脸庞敞亮笑着的模样。
笑看生活——我忽然想到这几个字,是很多年前一个老前辈对我说的,那样难得学习的生活智慧,竟然让我在街角看到!遗憾当时手边没有相机,不然,拍下来,也是可以分享的阳光。
今天,当我坐在门窗都关闭但仍然关不住城市轰鸣的家中,写下这些文字时,又想起一个人来,是一个在菜市场卖肉的女人。总觉得她和他有某种相似之处。
他们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寻常百姓,都是生活中擦身而过的路人,但他们会让人在某个时辰忽然想起,而想起的时候,心里还会升腾出一分湿润的感动。
第一次见她,那个从乡下来到都市买肉的女人,就觉得她如果不是扎了围裙站在摆着一堆排骨、大骨、猪肉的摊子后面,一边切肉一边抬头叫卖的话,她真的算是一个美女。
她就是个美女。即使站在肉摊子后面。
是在经过她的肉摊子被她叫住的那次认识她的。
姐,她的声音笑着,脸上的神情甜甜的。
姐,卖点肉吧,很新鲜的好肉。
我停下来,看她摊子上的肉果真很好。她将大骨、排骨、肋条、腰柳种种类类的肉分开摆放,还有块状煮熟的“回锅肉”,你选好之后她又按照你的要求肉块肉丝肉末的给你切好,再加点姜丝葱花,让你拿回家直接下锅就是。以后,我就认定她的摊子买肉了,认定一个摊子买肉买菜也是我的习惯,但认定她,则是因为她真的很美丽,眼勤手勤嘴也勤,加上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让我看她切肉的时候也觉得很享受。看汗珠珠儿样的渗在她的额头和鼻尖,让她的皮肤和脸色显出白皙和姣好。她的男人就在她的身边,也忙碌着。两个人没有时间对望,但配合的默契可以见出相伴的和谐。让女人美的是男人,这个女人是因为男人而美吗?生活使他们夫妇不得不勤劳忙绿,但忙绿中的她脸上的笑容透露出恬美安然——那是她的幸运吧,可以忽略生计的忙绿,让笑容陪伴自己,也给与他人。
我想,现实中应该有不少像那个街头演奏者这个卖肉美妇人一样的人,他们生活在忙绿和艰涩之中,却又安然于自己的生活状态,并且可以在自己的生活情境里怡然自得的享受身边的快乐——哪怕是琐碎的、稍纵即逝的点滴,他们都可以捉住,可以把握;也许他们并没有想要把握什么,也许他们其实什么也不曾把握,也许,只是那份顺其自然的心态与过程,被他们握住了,或许这就是幸运的获得了啊!想想自己,常常的纠结、挣扎,其实都是因为不能安分在顺其自然的发生和经历里啊。
笑看生活的智慧,快乐生活的旨意,应该也存在于顺其自然的心性和状态中。
再看喧嚣的广州,其实也是顺其自然。今年的建设是为着明年的亚运;今天的污染时为了明天的清新;于是人们,白天满面尘灰奔波在脚手架下,晚上,就围着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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