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镇
云南楚雄的桃园镇十年前叫“八角”,一条三级公路两边点缀了些高矮不一的房子,街就是公路,公路就是街道。就是这样一个连镇都称不上的一条街就构成了我梦想的发源地。
如果以梦想源起为题涂鸦,我定会最先想到楚雄桃园镇的俯视结构。让意念坐在云端,飘荡在哀牢山脉,就着夜色截一节长满青苔和参天林木的山脊梁,把山脊梁弯成“S”流线,再把深山的月亮切割成无数不规则碎块,每个碎块表面都拓上我离开那年桃园的秋色,街边飘落的褐灰色梧桐叶脉和浑身刺尖的果,孤单单的清晨和能感受的一点点远离的温暖。这些是我记忆中永远存活着的快乐和忧伤,它们现在一起散落在桃园镇这苍莽的哀脊点上……
桃园街是个离家在外多年的人内心里永远回不去的童年,回忆像在寻找一个曾经听过,却又随多年的风雨消逝的绝版传说。
身体的回去也是在体验一种颇有戏剧性的历程,像追忆。记得是在滇南旧城工作的第二年春节回家,到楚雄市一出车站就往以前常住的旅馆,进住后去找车站却找不到了,老车站已变成开发区的一部分,电话询问了几个朋友,连朋友的电话也换了。内心里一下子有点酸湿,原本那种跨进乡土的亲切一下淡了,自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推到了无人地带。几番周折,最后给家里打电话问母亲原来回家的车站位置,母亲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父亲在一边说地址。挂了电话,心里又暖了些,毕竟,能找到回去的车站了。
“老二!以后都在这里坐车,我们里面的街换名字了,叫桃园镇!”找到新站的时候,我庆幸客车营运的那几个乡里人还是没换,他们告诉我联系电话,说以后回家就先打电话订车票。那天黄昏我躺在床上很激动,浓浓的亲情和乡音还在!而我惦念了这些多少呢?翻看了几次车票,发现车票上的乡下地名还是“八角”,遂出了旅店回到新站,记好新站位置,吃过东西后进网吧发信息给老同学们,希望会有多年的同窗朋友像我一样滞留楚雄市。结果是网来了三个,一个从西安回来的,一个在楚雄从事保安工作,另一个陌生面孔是保安的女友。几个人在一家小饭馆喝了两瓶白酒,最后说是要到龙江公园夜游一番。我在上洗手间的时候晃晃脑袋检验出自己并没有晕眩,也就随行了。三个男生天南地北地神侃一阵,不觉已走近当年曾险些让我为一朵荷花落水的荷花池。中考那些日子的事就又飘浮于脑海。
“就龙江公园变化不大!”灯光,杨柳,似乎可以站上去行走的荷花池……只是没有花开。保安在女友面前显得要乐于表现些,他笑说我当年醉步荷花池,闻香拈花的迭事。并毫不客气地重演了我当年在护栏上的激情动作。我也只有笑笑地份了,记得那夜我是最疯的,因为是一个人出来考美术学校,家父格外开恩多给了些钱,有着梦想有着不需考虑所得艰辛的钞票,难免玩得有些疯过了头,一看见那灯影婆娑下的清水尤物,一苇横渡荷花池的狂客情怀就涌胸而出了。
考完试后回家,有些天是闲想背挂画板游历天下的。结果没等到录取通知,父亲就开骂了,那个假期我开始对桃园镇厌恶起来,索性回乡村老家陪爷爷奶奶。那个暑期,家里的几亩烟也烤完了,要把烟杆砍掉。那些天我是站在烈日下的旱烟地里,光着膀子捏着砍刀狠劈烟杆,直到汗流满面,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望身后横七竖八的烟杆把一茬地弄得面目全非,用这种方式发泄,恨自己不争气。
在让我上高中和上供销干校的选择上,母亲和父亲吵架了。母亲想让我上高中,父亲觉得我就应该去读供销系统的学校。而我从心里不喜欢家里给我选择,我甚至和另外一位同学约好打算去会泽的一所武校。我其实希望自己像小说中的居士,过着无所羁绊的游侠生活,有个能安定下来就端坐亭台偶尔摆棋偶尔挥笔书画,呆腻了就挂上剑出去溜哒……最终我选择了连学校在哪都不知道的一所技校。家人失望一阵也还是尊重了我的选择。
在我离开桃园街的几天前,我要了初恋女友的照片藏在要带走的读书笔记本里。好几个赶集的街天,我都坐在楼上的栏杆后面,看一街的人流挤上挤下,甚至看着初恋女友戴着红色帽子在人流里仰起脸寻找我躲在栏杆后的忧郁,阳光刺得她打出很响很不优雅的喷嚏。
“你的梦想能实现了,而我的呢!”她曾在中考前递给我一个这样的纸条。因为学校初三的分班,她分到了差班时我对她说我们一起努力,但她最后连中考都没参加。
我在离桃园街的第一学期,她寄了封信到我学校让我忘记她。并寄了张和一个男生的合影来。这种不见面的告别,愁也是轻浅的。我怎能为了我一个人的梦想,要一个女孩等待呢!这个恋爱自的年代,我只会为失去的痛苦三天三夜,我把技校门外租书铺的古龙,金庸全集又抱回来翻了一遍。晚上就打着手电在被窝里看,写日记,结果舍友给了个“莹火虫”美绰。那些只牵牵手看看月亮,说说理想的,一个怀抱就如同拥有整个世界般感动的初恋日子,很简单,很清纯……
在离开桃园街的那天早晨,山头有雾。我随着车扎进迷雾般地前程。
现在一切都要慢慢清晰起来!
桃园街或许在我述说的时候又变迁了。
很无奈是吧!总有抓不住的东西,总有迷忘掉的理想,岁月溶了我,成为追记的刀笔……
写一条内心回不去的街名桃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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