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钱眼里的梯田也是梯田
不久前,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元阳县的哈尼梯田开始正式向游客收取门票,从而标着到红河“免费看梯田”的时代就此终结了。
此事一经报道便在国内引发了不小的争议。赞同者认为此举有利于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值得肯定;但更多的人对此还是持否定态度的,而他们所考虑的因素相较于赞同的人也要复杂得多。
首先更多的人表示的是一种担忧:担心商业化运作不当“毁了美景”,更担心盲目开发导致申遗泡汤。早在2000年,云南红河州已正式将境内的哈尼梯田申报世界文化景观遗产,在经过长达8年的申遗之旅后,哈尼梯田此时已经走到了关键“节点”。
这种担忧表面上看起来很有道理,但稍加分析就会发现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倘若按照他们的逻辑来看,自然景观就不能用于商业开发,这无疑是很可笑的。远的不说,放眼国内,属于纯自然景观的旅游景点多不胜数,或许其间也有失败的先例,但大多数的运作还是很成功的。为什么黄山可以设立收费站,黄果树可以设立收费站,九寨沟可以设立收费站,到了红河就不行了呢?
且不说这些项目收费以后对于当地财政收入的贡献有多大,单单就其对于当地农民经济社会生活状况的改善来说就是一大亮点。
众所周知,梯田作为一种独特自然景象,特殊性就在于其间“人文”所占的重要分量。而该县境内所有梯田都分布在海拔144米至2000米的山坡上,周围的山民全为哈尼族,长期过着封闭、远离现代文明的生活。漫漫千年,他们祖祖辈辈就是守候着这些山上的荒瘠土地赖以生存的。一成不变,单调乏味。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山外的世界以日新月异的速度飞速向前发展,当不甘在沉默中淡出的他们大声喊出自己的要求时,我实在想不出我们有什么理由又有什么权利不假思索地便一口粗暴拒绝呢?
在大多数人张口闭口情调十足的“美景”二字中,我不知他们可曾设身处地为这些善良朴实的哈尼族同胞所曾真正考虑过。他们需要的究竟是什么?是一幅挂在天边饿不能餐、寒不能衣的美丽壮锦吗?
而说到一些常在此处摄影的人的愤愤不平,我觉得就更为无稽了。他们竟公然批评说:“他们好意思收费?他们投入了什么?透过‘钱眼’看梯田,美感何在?”
我不知他们的愤愤不平所为何来,但这几句质疑声中的刺鼻酸味我倒是嗅得清楚明白。我就奇怪了,自己祖宗开发遗留下来的田地,后代来打理维护并收取一点薄利,究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透过钱眼看梯田美感何在,问的的确很高明,但我感到更值得怀疑的是,一个在金钱上过于斤斤计较的人究竟还有多少心思寻找美感呢?
最后一种担心是最深刻的,那便是深怕产生文化断层现象。因为有媒体调查称,哈尼梯田已经出现“空心化”现象。随着城市文明的“入侵”,哈尼梯田区人口的剧增,一些哈尼年轻人对本民族文化越来越缺少认同感,有的梯田甚至已经“抛荒”。
这种情况的出现的确是很令人遗憾的,但要把这也作为一种反对商业开发梯田的理由就有点站不住脚了。因为众所周知,文化的保护和传承是受着一系列社会政治经济因素的制约的,而其中最重要的两个要素就是经济和社会,一种没有良好的经济生活基础和社会认知感为依托的文化是不可能长久维持下去的。
所以,哈尼族文化的保护与传承归根结底还要从民族自身寻找契机与突破口,一味极端地盲目排斥外来文化的介入不仅无益于本民族文化的保护只怕还会耽误宝贵的时间,造成时机延误。
所以可以这么说,在当地群众民族文化意识没有得到科学灌输和经济生活水平没有得到基本保障的前提下,侈谈什么文化保护和传承,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而梯田的商业化开发和民族文化的破坏在某种层面上来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必然联系,但对于改善当地贫穷落后的面貌,以及让更多人领略哈尼族的灿烂文化与辉煌过去却是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的。
只有当地群众在意识上充分认识到了哈尼文化的宝贵价值,在经济上能够完全自给自足并具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基础投身到民族文化的保护与传承事业中了,才能让哈尼文化传承下去成为可能。但凡事过犹不及,地方政府所要做的就是在相关环节进行适当引导与规范,注重生态环境的保护,毕竟“申遗”大业功在千秋,不可废于一旦。
钱眼里的梯田也是梯田,只要怀着一颗明净豁达的心,谁说透过钱眼看到的梯田就没有美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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