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春的岁月里,生命在叹息
红,我的邻居,同龄人。
在她二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父亲的自私和残暴,爷爷的多疑,姥姥的嫌贫爱富,注定了她和哥哥缺少了母爱的环境。
爷爷、爸爸、她和哥哥,形成了她的家庭关系。
照顾家和孩子好象上天注定是女人的事,爷爷和爸爸无论怎么的努力也无法弥补母亲所带给孩子们的博爱。在我们二岁时,还只会在母亲的怀里吮吸乳汁,她却只能用父亲向亲友们借来的仅有的一点白面维持着生命了,小脸上、头发上经常是糊满饭糊,头发如打了发胶一样,一绺一绺的永远也梳不通。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们穿着干净的衣服被父母抱出去玩耍,我们的干净会和红破旧的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此时,人们除了一声声的叹息;“这就是没妈的孩子!”也会有好心的邻居和亲戚经常接济她,可这对于一个正需要母亲的孩子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呀。别人给的爱,是可圈可点的呀,而她最需要的是一份完整的母爱。
这些是长大后母亲告诉我的!
慢慢地,开始有了记忆,记忆里的我好象除了每天无忧无虑的玩耍,就是有父母在身边千般宠万般爱疼惜着,而红则经常被父亲用一根麻绳捆着,或是一个人在田间地头锒琅苍苍的行走,通常是一身的泥巴和永远脏兮兮的小手、小脸。
六岁那年,我们的身高和锅台一样高了。农忙,我和许多同龄人只会在家里玩的不亦乐乎,而红,已经会踮着脚尖为爷爷和爸爸做一锅糊涂饭了。
七岁那年,过年了,孩童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不光有新衣服穿,还有外婆给的压岁钱,更重要的是它可以成为我们的私有财产,随我们的意愿自由支配的最大金额了。每次去外婆家,隔着门缝,红的眼神总是让人揪心,如烙印一样,一直伴随在我的记忆。她偷偷地地看着我们,小小的身躯,每每微弓着身子,小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眷恋和饱满的羡慕之情。
那年,我们八岁了,到了应该上学的年龄了,早早的,妈妈为我准备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新的书包,新的铅笔盒,还有一杆被父母早就削好的铅笔。而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们一路欢歌,被父母拉着小手向学校走去。她,却被爷爷的一句“女孩子家,上什么学呀!”,几乎断送了她的求知路,还好,邻居们实在看不过去了,纷纷指责红的爸爸,迫于邻居的压力,红最终能和我们一起背起她心爱的书包。上学后的红,门门功课都是优,她时常说,“课堂真好,上学真好!”她很聪明,她的数学,总是班里第一名。每次课堂,我总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对知识的渴求,是我们这些同龄孩子所不知道珍惜的东西。
十三岁那年,小学上完了,爷爷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再读初中了,关键是红的父亲也很赞同爷爷的看法。我们上初中了,上课时,红开始习惯了每天早上做好早饭,然后喂鸡,喂猪,做好所有的家务活。十四岁那年,父亲为红买了一辆三轮车,她可以串街走巷的靠卖瓜子来贴补家用了。“太可怜了,小小的身躯勉强能够着自行车。”大人们经常为红感到婉惜。在红稚嫩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的沮丧,灿烂着笑容说:”她要挣更多的钱,让哥哥把书读完。”
十六岁那年,学无所成,我只好离家出去打工,走的时候,红来送我,她说“替我多看看外边的世界,记得回来告诉我。"泪水在我的眼里无声的流着。那时的她已经完完全全的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做为家里唯一的女主人,她要承担爷爷、爸爸和哥哥冬天的棉衣,还有每天要洗的衣服。
十八岁那年,我打工回老家时,红羞涩的告诉我:“青春的脚步里,会有飘飞的花瓣,我要结婚了!”第二天,我见到了红的未婚夫,一个高高大大、白白净净的小伙子,我为红终于有一个好归宿由衷的高兴着。可红却哭着告诉我,爷爷和爸爸不同意,骂她,就因为她是自由恋爱,有伤老家的风化,被村里的人戳了脊梁骨。红的爸爸并没有阻挡住这场婚姻,红以一件陪嫁也没有的代价如期做了新娘。
二十岁了,假期回到老家,久居在外的我,见到了久别的父母,仍然象一个没有长大的、调皮的孩子一样,在父母的面前尽情的索要着缺失的关爱,撒娇着、耍赖着,抱着妈妈的腰,寸步不离的跟在后边。碰巧,红带着一岁多的孩子回娘家来了,红怀里抱着孩子,一起坐在我们家的客厅里。对我的行为,她只是羞涩地像一个成熟的母亲那样,慢慢地将慈爱的目光移到自己怀抱里,可我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无法掩饰的憾动我心灵的东西在里面,它烧痛了我。
我一直以为,红会一直这么干净,纯粹地继续着这种平淡的生活。
二十四岁了,妈妈有一次从老家来看我,却带给我一个不好的消息,红出事了,我完全懵了。当我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红因为一些家务事,被爱人失手打死了。什么语言也无法言说我当时的痛,泪水,更无法尽释那种痛彻心扉的伤。在这个本该张扬的青春里,我看到的是人性的自私和冷漠,这种生生的冷,它冰封了我的心。妈妈还带来她给我的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话:
“童年的记忆里,没有动人的童年故事;少年的梦想里,少了份风的随性,雨的清凉;青春的影像里,会有奔放的河流吗?”我无语!
写到这里时,故事也已经讲完了,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她早就深埋在我童年,少年和青春的记忆里。人们常说,苦难是所学校,可它不只会结出丰硕的果实,也会在所经历的点滴苦难过程中,还有种让人无法忘却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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