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种树
兜售树苗的小贩在屋后的路上吆喝:“果树卖哟,橘子树、桃树、梨树、枇杷树。2元一棵,包结果子包好吃哟。”
我对父亲说:“买几棵果树吧?”父亲坚决地摇摇头:“种什么树?不要!”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想在家前屋后栽些树,可父亲总是不答应。我纳闷,早就想问他为什么了。但一直没有提出。望着年近八旬的老父亲,我想也该问问了,哪怕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把这个憋了许多年的问题提出后,我以为父亲一定不会告诉我,或者还要很生气。当然也可能没有什么理由。没想到父亲爽快地答应了:“真想知道吗?那我告诉你。”
“你知道你两个孪生哥哥有一个脚踝处有一道伤疤吧/”
不错,我二哥脚上有一条浅浅的印记。“这与种树有什么关系?”我不解。
“他们小时候闹着要栽树,我就同意了。他们就拿着铁锹、水盆和小树苗到屋后去了。我只顾煮饭。忽然,屋后哭声震天,你大哥哭着跑回来告诉我出事了。原来大哥不小心将铁锹砸到你二哥的脚边。我跑去一看,鲜血直流,哭得昏天黑地。你大哥吓得要死。我也手足无措。我慌忙用棉布缠着,背着你二哥找赤脚医生,可医生到人家出诊了。等他回来,那棉布已被鲜血浸得湿透了。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他让我再送到公社卫生院。你二哥哭了一路。后来,就留下了这个疼痛的印记。”
原来如此。
“当然,还有一件事:有一年春上,大队组织民工去外地挑泥挖沟。放工后,我们几个乡邻就玩玩纸牌。当然那时没钱,无非是几个零用钱。可我每玩必输,又想赚回来,只好借着玩。结果,两个月里,我的工分全搭进去了。为啥那么背?我在去之前,曾在家里的门前种了一棵树,还默默地许了一个愿——希望我回来能看到你枝青叶绿。也许是那树给我带来了晦气,它让我输的。反正那一年我是输得一塌糊涂。此后,我发誓再也不摸牌了。”
这倒不假。我从来没见过父亲坐在牌桌上,哪怕是看看也没有。
“其实,还有一件更让我刻骨难忘的事。那时还没你们。生产队里的一棵树不知被谁伐去了。有人怀疑到我头上。我说什么他们也不相信。说我整天东游西荡的,家里又穷,连烧锅的柴草都没有。吃什么?肯定只有做些偷鸡摸狗的事。逼迫我交代,还说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没做什么坏事,有什么可坦白的?结果,我被关押到队里的仓库里,让我负责义务看管物资,并罚扣我父亲(你爷爷)100个工分。那时一个大劳力一天才10个工分哪。”
我曾听母亲说过,父亲年轻时确实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我爷爷奶奶虽然穷,但就一个儿子,很有点溺爱,随他的便。结果三十多了还没成上家。一天到晚只知道扛把鱼叉戳鱼。后来我母亲的前夫因病过世,父亲才招赘到母亲家。还别说,父亲戳鱼的本事还真不赖。去年还见他一叉戳到两条鱼呢。让他捞螺摸蚌那可是拿手好戏。直到如今,每年的春天,他还用网兜耥螺蛳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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