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朽木不可雕”质疑
“朽木不可雕”,是一个司空见惯的成语。我今有三疑:一曰“何谓‘朽木’?”;二曰“怎识‘朽木’?”三曰“‘朽木’无用吗?”
“朽木”,据《现代汉语词典》解释:“朽木,即烂木头,比喻不可造就的人:朽木粪土。”
以“朽木”喻人,出于孔子。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意即,宰予白天睡觉。孔子说:“腐朽的木头无法雕刻,粪土垒的墙壁无法粉刷。对于宰予这个人,责备还有什么用呢?”
宰予本是孔子的得意门生,难道仅仅因为白天睡觉就骂他“朽木不可雕”吗?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之。”孔子说:“起初我对于人,是听了他说的话便相信了他的行为;现在我对于人,听了他讲的话还要观察他的行为。在宰予这里我改变了观察人的方法。”
孔子与宰予的这段公案,在《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也有记载,宰予因参与田常作乱而被陈恒所杀,孔子闻之曰:“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
孔子有弟子三千,贤士七十二人。其中宰予,能说会道,利口善辩。开始孔子对他的印象不错,但后来觉得他既无仁德又非常懒惰,尤其是大白天睡大觉。为此,孔子骂他“朽木不可雕”。
宰予(前522—前458),字子我,亦称宰我,春秋末鲁国人,孔子著名弟子,“孔门十哲”之一。
宰予思想活跃,好学深思,善于提问,是孔门弟了中唯一敢于对孔子学说提出异议的人。他指出,孔子的“三年之丧”制度不可取,他说:“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因此,他认为可改为“一年之丧”。结果被孔子批评为“不仁”(见《论语?阳货》)。
宰予还向孔子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对于有仁德的人,别人告诉他井里掉下去一位仁者,他会跟着跳下去吗?”言外之意是说,跳下去救人是死,不跳下去救人则是见死不救。
孔子说:“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可欺也,不可罔也。”意思是说“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君子可以到井边去救,却不可以陷入井中;君子可能被欺骗,但不可能被迷惑。”(《论语?雍也》)孔子认为宰予提的这个问题不好,是在愚弄人。
宰予昼寝,孔子认为他言行不一,所以骂他“朽木不可雕”也就顺理成章了。
宰予果真是“朽木”、“粪土”吗?
据《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记载,宰予后来当了临淄大夫,又说因其参与田常作乱而被陈恒所杀。但唐代司马贞疑此说把阚止(亦字子我)误当宰予。唐玄宗时宰予被追封为“齐侯”,宋代追封为“临淄公”,后改称为“齐公”。明嘉靖九年改称“先贤宰子”。
俗话说“金无赤金,人无完人”,“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就是圣人孔子对宰予的看法,也失偏颇,不能因其“昼寝”或“言行”有时不一而加以全盘否定,认为是“朽木”,是“粪土”。其实,宰予在孔门中,论资历,深;论本事,大。孔子死后,子贡树孔子,宰予也是出了大力的,他甚至说:“以予观其夫子,贤于尧舜矣”,意思是说尧舜都比不上孔子。由此可见,宰予是个有作为的人。
孔子是圣人,他的话在一般人眼里就是真理。“朽木不可雕”这句话影响深远。现在有些家长或老师,看到不听话的孩子,或者“差等生”、“后进生”,往往说他们是“傻瓜”,是“废物”,一言撇之曰“朽木不可雕”也。这将使孩子幼小的心灵背上沉重的包袱,甚至产生心理障碍。
我国著名数学家华罗庚,据说读初中时一度功课并不好,有时数学还考不及格。华罗庚的数学老师王维克发现他虽然贪玩,但思维敏捷,解题方法十分独特别致。有一次,金坛中学的老师感叹学校“差等生”太多,没有“人才”。王维克道:“不见得吧,依我看,华罗庚同学就是一个!”有一位老师笑道:“华罗庚?你看他那两个像蟹爬的字,他也算个‘人才’吗?”王维克激动地说:“当然,他成为大书法家的希望很小,可是他在数学上的才能怎么能从字上看出来呢?要知道金子被埋在沙里的时候,粗看起来和沙子并没有什么两样,我们教书匠的一双眼睛,就要有沙里淘金的本领,否则就会埋没人才啊!”
还有,据说爱迪生小时候并不聪明;爱因斯坦小时候不活泼,三岁多还不会讲话,父母担心他是哑巴,直到九岁时讲话还不够通畅,在某些人眼里,小时候的爱迪生及爱因斯坦多么“笨”呀!
我们看人,由于“眼力”不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如果只看表面,也会将“栋梁”当“朽木”,将会造成许多遗憾,甚至贻误他人。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朽木,在某些人眼里是“朽木”、“粪土”、“垃圾”的东西,在另一些人眼里则是宝贝。即使“朽木不可雕”,但也可作他用。
如今“废物”利用的事例不胜枚举。在一个“变废为宝”的民间艺术展上,有人利用废瓶盖、坏打火机头拼成的图画赏心悦目;有一位85岁的老婆婆用捡来的可乐、啤酒瓶盖编成双鱼、骆驼、花卉等图案;还有人用泡沫塑料做成的水果,足可以以假乱真。就是“垃圾”、“污水”中也有取之不尽的财宝呀!
韩愈说得好:“千里马常有,百乐不常有。”我们缺乏一双慧眼,就不要轻言“朽木不可雕”。是到了纠正“朽木不可雕”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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