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读《尘埃落定》
从我翻开卷首的那一刻起,我就被带进那个美的让人心悸的雪域高原、那个高大森严的麦其土司官寨里面去了,似乎我也穿行在了那个异域里雄健敦厚的男人、风情万种的女人中间,包括那个“傻子”的情感生活,连同末代土司制度由没落直至终结的历史在我眼前一路铺展开来。那浓郁的高原气息,那个美丽古老而神秘的民族,那片富饶深沉的沃土,那种原始自然的生活方式,那种奇异的宗教信仰,都如一朵绚丽夺目的花朵,奇异且芬芳。
作者以一种别出心裁的方式,以极空灵纯净的文字,以故事主人公麦其土司二少爷(傻子)——“什么都看得见,不仅今天,明天也都全部看见了”这样一个独特的视角,为我们讲述了康巴土司家族跌宕起伏、辗转迷离、尘埃飞舞的生活,见证了土司制度从一个时代与另一个时代交替的喧嚣与动荡。
二少爷没有名字,他的父母和哥哥都叫他傻子,下人们都叫他“傻子少爷”,连他自己也这样自称“我是麦其家的傻瓜儿子“,于是他成了远近闻名的“傻子”。她的奶娘常当着他的面说:“主子,呸!下人,呸!”。“聪明哥哥“煽了他一耳光,他捂着脸四处找人验证怀有“仇恨”的人打的,是不痛的”,甚至他的每天早晨醒来都会问自己,“我是谁?我在哪里?”在他做了许多聪明事后,他父亲为傻子的成功举动欣喜若狂,以为他是“大智若愚”,但又摇摇头说“究竟是个傻子。”这样看来,他还真有点傻气,因为他是那样的特别和与众不同,那么,“傻子到底傻不傻?这个问题也一直引导我去探寻答案,去分析和理解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渐渐的,我每走近他一步,便对他多了一份了解和喜爱。用土司的话来说就是:“他是最聪明的傻子。”
他用粮食换来了最美丽的姑娘做妻子,他在边境上开辟了第一个边境贸易市场,他用他的善良获得了那么多人的拥戴(他父亲就说他交了各种各样的朋友)。他的傻可以说是一种超俗的境界,因为他的心是那样的透明纯净,对于地位低贱的伙伴尔依和索朗泽郎,他是那样真诚,因为他“傻“,所以他不会鄙视他们,对于他的美丽侍女桑吉卓玛,他终其一生,都不曾将这个女子放下,为卓玛由香气的侍女变成灰头土脸的厨娘而难过……他的生命中充满了真诚与亲善,他对他的亲人朋友对他的土地他的信仰付予了那么那么深厚且饱满的感情,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收获是让“聪明人“震惊的,甚至比他想到得到的还要多的多。
书中有这样的一句话最是微妙的,“是的,上天叫我看见,叫我听见,叫我置身其中,又叫我超然物外。上天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让我看起来像个傻子的。现在,我知道自己不是傻子,也不是聪明人,不过是在土司制度将要完结的时候到这片奇异的土地上来走了一遭。”这句话也正是我们要寻找的答案,傻子不傻!当他的哥哥用“聪明人”的怜悯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他觉得那目光是一剂心灵的毒药,但他知道,傻能使他心灵不受或者少受伤害,他说“一个傻子住住不爱不恨,因而只看到基本事实,这样一来容易受伤的心灵也因此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看!他虚担了一个傻子的名声,却真真是一位智者,他的聪明不是我们世俗人眼中所见的聪明,他是以一个傻子的身份,将那些凡尘恩怨置之度外了。所以,他的思想他的言行都没有了“聪明人”的伪装和矫情,他的意念单纯如高天上的流云,他会夜晚起来看月亮“我起来看月亮,月亮就在伸手不可及的天上,就在潺潺泊溪流声里微微晃荡。”他听风“风从屋顶刮过,他感觉像一群群大鸟从头顶飞过。”他感受痛苦“我的胸口那里也痛了一下,我站下来,等这股疼痛过去。没有什么疼痛不会不过去的,眼前的疼痛也是一样。疼痛利箭一样扎进我胸口,在咚咚跳动的心脏那里小停了一会儿,从后背穿出去,像只鸟飞走了。”他的世界是自在空灵的,正是很多的“聪明人”都不能及的大彻大悟的清醒,他才得以能够用广阔的胸襟包容世事的突变与人与人之间因欲望而产生的的嫉妒和仇怨,
在这曲繁华落尽的末代哀歌中,傻子才是真正的英雄!《红楼梦》里有一名话是用来说王熙凤的,“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也正因了傻子”傻,正是他对太多的东西付与深情,唯独忘记了仇恨,所以,他“傻傻”的引领着我们穿越历史的尘埃,让我们目睹了康巴土司在崩溃前的最后情景,也目睹了异族人文风情。
我大约是用了两个晚上,便将全书四百多页读完了,那结局让我情绪激动,他还真是“傻“,就那样躺在床上,等着他的仇家将刀刺入他的肚子,我不禁扼腕叹息。
但结局那句话又让我宽慰了“上天啊,如果灵魂真有轮回,叫我下一生再回到这个地方,我爱这个美丽的地方!神灵啊,我的灵魂终于挣脱了流血的躯体,飞升起来了,直到阳光一晃,灵魂也飘散,一片白光,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世间一切浮华,一切恩怨情仇,一分权利欲望份争,不都是在历史的车轮下,尘埃落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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